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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① 古钟园成为老年人活动的“乐园”。 □本报记者刘思弘/摄 |
惠南镇上的老年人发现，加入“组织”后，银发生活变得精彩起来。在老龄化社会，把散乱的老年群体抱成团，管起来，老有所乐，才真正的乐了起来。
11月19日，阴雨连绵，卫星河畔的古钟园里，却是一幅“歌台暖响，春光融融”的景象。
阵阵歌声伴着悠扬的手风琴声从假山旁的慕碧山房传来；隔着园中央的钟亭，南侧的真趣轩里，一群打扮时髦的阿姨踩着动感的流行乐拍翩翩起舞；深隐于公园西南角的朴养斋内，十几张棋盘上“出車”、“进卒”、“跳马”，在楚河汉界“厮杀”正酣……
这个占地不到4万平方米的老公园，是惠南镇24个老年民间兴趣团队的“根据地”。每天，都有近千人次聚集于此，排练、比赛或是活动。
如何分配时间和场地，谁来保障环境卫生，怎样改善活动设施？形形色色的团队协调有序。
这其中，一个由十余位退休老干部组建的志愿服务组织——上海浦东惠南康乐为老服务中心，扮演着“指挥部”的角色。
这边唱来那边舞
四周回廊环绕的聚秀堂，是戏曲“天天演”的舞台；健身舞队和歌咏队在钟亭南北两侧……20多个团队遍布园内外，各居其所，井井有条。
下午12点刚过，吃过午饭的汤小高早早来到古钟园，打开慕碧山房的大门。60多岁的他，是五湖四海歌咏队的队长，也是“掌门人”。
没一会儿，屋子里陆陆续续聚集了三十多人，有五湖四海歌咏队的队员，有来旁听的观众，相互间熟稔地打着招呼。
“今天下雨，人来得少。”汤小高说：“天气好的时候，后面都站满了，能有一百多人呢。”
一点多，歌咏队正式开唱。没有预先安排好的歌单，也没有主唱。有人拿出特地带来的新乐谱，有观众点老歌，歌咏队就一首接一首，一边练习，一边表演。
“这里大多数人都是把音乐作为爱好，没什么专业不专业的。”汤小高说，即便如此，台下的观众也听得尽兴，“有个88岁高龄的大爷大概算是我们年纪最大的忠实粉丝了，几乎天天都来。”
为什么取名“五湖四海”？汤小高解释道，因为32名正式队员来自至少七八个不同的省市。
徐州来的任阿姨今年61岁，四年前被儿子接到惠南镇居住。不识字、没朋友，让她倍感孤单，就开始学习二胡，如今是歌咏队的伴奏之一。“我还能唱女高音呢。”任阿姨大笑着说，“年纪大了，闲在家里没意思，大家有一个共同的爱好，聚在一起玩玩、唱唱，多高兴！”
但能有一个“聚在一起”唱歌的地方，并不容易。68岁的歌咏队元老季明舟用“到处流浪”四个字形容以前歌咏队的状况：夏天待在树荫下，冬天吹在寒风里。
由于原先古钟园内的房屋不对外开放，在公园里“打游击”的团队不止汤小高他们一家。有时候遇到下雨天，不免要为一个亭子、一个回廊闹矛盾。
南侧的真趣轩里，跳健身舞的领队许慧英和汤小高曾是“死对头”。有几次，为了“抢地盘”，歌咏队混到健身舞队里捣乱，健身舞队又故意把音响调到最大声，闹得双方不欢而散。
许慧英讲起这段往事不好意思地笑了：“现在我俩倒成了最要好的朋友。”
“化敌为友”的契机是三年前，南汇老年会所（康乐中心前身），为公园内的文艺团队分了“自留地”。
每个月，康乐中心会制订一张活动安排表，张贴在东南小院的香光楼正门前。古钟园内，几处房屋基本上每天都是“客满”状态。
四周回廊环绕的聚秀堂里是戏曲“天天演”的舞台，沪剧、快板、小品……轮番上场。东园两间40多平方米的小平房，是大众休闲的棋牌室。健身舞队和歌咏队在钟亭南北两侧，歌舞升平……20多个团队遍布园内园外，各居其所，井井有条。
家住古钟园北门口一幢公寓内的沈阿姨几乎整天都“泡”在公园里。早晨她是羽毛球队的积极分子，吃过午饭，则到东园的棋牌室和熟人打牌，消磨时光。康乐为老服务中心的创始人顾鸣龙说：“古钟园里像这样的老人有不少。”
据相关统计，截至去年年底，惠南镇上60岁以上的老年人已经达到2.8万多人。老年群体是公园的“常客”，其中不乏一些文艺、体育爱好者。
在惠南镇，始建于上世纪80年代的古钟园是浦东南片地区唯一的区级公园，与其它公园相比，古钟园虽然显得小巧，日均游客却达上千人次，人气一直很旺。
古钟园成为老年乐园
对于民间组织而言，只有抱团才有力量。而成立康乐中心的初衷，就是服务老年朋友，让这些团队团结起来，争取更好的活动环境。
沿着石板路，往西南角走，跨过一道白墙小瓦的拱门，隐于藏拙苑内的朴养斋映入眼帘。里面摆放着二十来张嵌有棋盘的木方桌，一对对棋友目不转睛地盯着棋盘，全力酣战。
群兴象棋室，是康乐中心发展的起点。
2011年的一天，顾鸣龙和友人游古钟园，看到有几个象棋爱好者冒着小雨坐在公园内的长椅边下棋，而边上的房子空关着。多方询问后得知，原来是公园管理方人手不足，缺乏完善的管理机制，无法对外开放。顾鸣龙说：“既然公园方面抽不出人手管理，我们老年人为什么不能进行自我管理？”
很快，一批志同道合的老同志行动起来。2012年年初，经多方努力，象棋活动室在朴养斋首先开放。他们对古钟园改造与管理、开发闲置资源以便开展老年人文化娱乐活动的设想，得到了浦东新区公园管理所的支持。
2012年5月8日，南汇老年会所成立。2013年8月12日，上海浦东惠南康乐为老服务中心从一个民间组织脱胎，注册为民办非营利性企业。
几年的时间里，康乐中心替代“铁将军”把门，承担起公园管理工作，调解团队间的用地矛盾，还将公园内的几处闲置的公共设施充分利用起来。
“别小看我们是草根组织。麻雀虽小，五脏俱全。”康乐中心常务理事池波介绍，康乐中心专门设立团队管理部，有两名常务理事专管，理事会还制定了团队管理和队员管理办法，任命团队负责人。
尽管是志愿活动，康乐中心的成员们却将公园当做是第二个“家”。老同志们退而不休，每天准点上下班，连周末也安排值班。
如今，康乐中心已有24个老年民间团队加盟，基本队员513名。去年5月，康乐中心成立学习型、服务型、活动型党支部，“是浦东公园系统志愿服务队伍中的唯一一个。”
“康乐中心像一个大雷锋，把另一群小雷锋们团结起来。”有队员这样评价。
平日里，古钟园里的团队都有一套自治管理的模式。在朴养斋，墙壁上贴着群兴象棋队专门制订的团队章程，为棋友定下了几条“自律规矩”，严禁抽烟、随地吐痰等，谁若违反，则须“出局”。章程旁，还张贴着每日负责清洁的值班表和一张会费缴纳情况表。在园区内活动的团队，大多有着类似的管理模式。
早在康乐为老服务中心成立之前，这些民间团队组建多年，不少已经形成了良好的纪律和规范，以及相对成熟的志愿者管理模式。但对外，单一的民间组织缺乏影响力，团队间也时不时会有矛盾而缺乏沟通。
“对于民间组织而言，只有抱团才有力量。”主任吴根官说：“成立康乐中心的初衷是服务老年朋友，更为让这些团队团结起来，争取更好的活动环境。”
老年会所成立后，与公园管理所协商，组建了“古钟园游客工作协调小组”。每月一次的协调会，解决了公园设施配备上的不少问题。从北往南的一条石子路，雨天湿滑，常有老年人滑倒，没多久被修成了平整的水泥路，沿途还新建了科学散步的提示牌。东面二三十亩的空地上，常年垃圾堆积如山，大卡车来装了四次，简单整修一番，成了一个新的文化小广场“东园”。
2012年11月，惠南镇镇政府、民政局、环保市容局授牌古钟园为“惠南镇孝亲敬老示范基地”。
康乐中心的为老服务项目又增多了：每月5日，古钟广场上开设便民摊位；每月12日，组织老年人开展时政沙龙；每月15日，给老年队员集体过生日；每月20日，全体党员学习服务活动。东南小院里搭建了月月演、重大节日演的老年人文艺演出的简易舞台，16个文艺团队通过演练，创作了大批自编自演的节目。
上个月，香光楼底楼的紫微星康复健康理疗室正式开放。
池波自豪地说：“这几年，古钟园在浦东新区30个在册公园中的行业测评，总是名列前茅。”
首创志愿者自治模式
浦东目前在册公园有30座，古钟园里，康乐中心的志愿者自治管理模式是全区首创。顾鸣龙说：“康乐中心是一个从草根团队转变而来的枢纽型社会组织。”
今夏9月的一天，惠南镇文化中心的大剧场里，传出一阵阵经久不息的掌声。历时100多分钟的大型歌舞剧《抗日烽火》余音绕梁，而演员则是195名平均年龄超过61岁的老年人。他们，都来自平日在古钟园里活动的11支民间文艺团队。
9月17日，《抗日烽火》应群众要求又加演了一场。还有不少观众专程从北蔡、祝桥、新场赶来观看演出。
短短三个月的时间里，聚集起十余支民间团队，从服装到编舞，自演自排出一套如此受欢迎的节目，唐林生觉得，这与康乐中心的号召是分不开的，康乐中心是一个从草根团队转变而来的枢纽型社会组织。
顾鸣龙、唐林生、吴根官等对枢纽型社会组织做了不少研究。“政治上做桥梁纽带、业务上发挥龙头作用、在日常管理和服务上当好平台。从这些特征上来看，康乐中心现在的功能是完全符合定义的。”
走出公园，康乐中心组织各团队与7个单位签订协议，开展了党建和为老服务的共建活动，经常走进敬老院、村居委进行慰问和文艺演出；党支部6个党小组各自同一位80岁以上有困难的老人结对帮困；还与社会公益志愿队合作，举办过22对金婚夫妇的金婚庆典活动。
去年9月到今年6月，康乐中心承接了政府购买服务项目——老年人健康干预服务。不仅邀请中级职称以上的医生到社区讲课，还组织志愿者为老年人上门服务，累计使镇上的8438人次60岁以上老人受益。
浦东目前在册公园有30座，其中市级公园3座、区级公园20座、镇级公园7座，大多分布在浦东北片沿江区域。
浦东新区公园管理所副所长陈惠彬介绍：“康乐中心的志愿者自治管理模式是全区首创的。目前，多数公园还是由园林养护单位管理的，能成立中共党支部、把活动搞得这么有声有色的，只有古钟园独一家。”
对于康乐中心的发展是否能复制推广，他觉得“人”很关键，“康乐中心的老同志们大多是退休干部，工作能力强，而且非常热心于公园管理。这样高素质的志愿者团队很难得，但无疑符合当前社会治理创新自治的新方向。”
池波说：“多年来，康乐中心的发展离不开当地政府、公园管理所、区志愿者大队和社区的多方支持。”他还记得，老年会所刚成立时，公园管理所主动提供了桌椅、柜子，还为慕碧山房添加了照明设施，令老同志们感动不已。“后来，公园管理所将公园里的房屋使用权也放心地托管给我们。”
近几年，惠南镇政府每年为康乐中心提供一定的活动经费，社区也派了一名年轻的“80后”社工小张驻守在康乐中心，协助处理一些文件资料。
“资金上，若全部依靠政府拨款也不是长远之计。”唐林生说，康乐中心最近正设想提升资本运作能力，提升文娱文化方面的内涵，自己也积极“造血”，康乐中心，还有很长的路要走。
下午2点，雨停了，慕碧山房里有人建议大家到室外合唱一曲。湖畔，老伙伴们并肩而站，在手风琴的伴奏下，来自五湖四海的声音汇聚成一支昂扬的歌曲：“实现梦想，拥抱天边彩虹，我们昂首再启程，共筑中国梦……”